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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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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繁花

教廷想要用這件事來制約國王並沒有那麽容易——東陸世子深居簡出,除了帝國最頂尖的貴族們,普通民眾不知道他和國王不正當的關系。

他們甚至以為他是個被囚禁在王宮的可憐俘虜。

他從不像歷任國王的情人們那樣張揚跋扈,致使艷聞逸事傳遍街頭小酒館。國王也不喜歡有任何人窺探他的珍寶。

教廷想要散播關於東陸人的流言,可國王的爪牙嚴密監視教廷上層一舉一動——他不許任何人敗壞謝相知的名譽。當謝相知願意的時候,他會親自在諾特蘭的人民面前為他加冕。

長久對峙之下,信仰不斷流失,教廷終於堅持不住,率先想要和國王達成協議。於是他們極具誠意地派出了年輕的樞機主教,最可能的下一任教皇與國王秘密和談。

但是數百年來的高傲沒有教會他們對世俗的君主低頭。

樞機主教披著白袍,站在國王面前,語調裏有隱隱揮之不去的傲慢:“陛下,教皇冕下近日來聽說您癡迷那位東陸世子。您知道根據教義,這是違背父神意志的不潔行為。”

“我今日來此,是為傳達教皇冕下的旨意,如若您不能以那位東陸世子的血來洗清您對父神犯下的罪孽,那麽我們恐怕無法再相信您是父神最忠誠等我信徒。”

樞機主教話中意思明顯——不殺謝相知,就會被教廷開除教籍。

這在神權根深蒂固幾百年的諾特蘭土地上,一位不為教會認可的國王,基本等於將要被推翻其統治。

可是這種話無法威脅到國王,他對教廷的態度從少年時代開始便是輕蔑藐視,對“父神”“教皇”“贖罪”都不屑一顧。

他冷冷地笑:“我什麽時候信仰過你們所謂的父神?”

“在諾特蘭的土地上,我才是唯一的統治者。”

樞機主教從他殺機凜然的語氣中感悟到什麽,不可置信地後退一步。

“您這是對神明的褻瀆,是要下煉獄的……”

“哦?”國王口吻輕蔑,“我以為是生了七八個私生子的教皇冕下先下地獄去見他的父神呢?畢竟教義中也沒有讚同教皇冕下和幾個情婦聚眾淫.亂?”

“您說呢?主教大人?”

樞機主教面無血色。

這一天,教廷來的貴客沒有成功走出王宮,神權的血液再一次奠定國王王冠上寶石的璀璨。

謝相知不知道這一切,他坐在國王寢宮的窗戶下看一本西陸語寫的王室傳記,裏面提及少年西澤爾的種種傳奇,包括他如何血洗封地貴族領主,趁老國王病重奪權上位,殺死包括同父異母兄長在內的十一位王室成員。

手段鐵血殘忍,令人緘默。

宮廷女官為他端來下午茶,是最有諾特蘭特色的阿卡瑪德紅茶和松塔脆餅。

她沒有說任何話,因為她並不會東陸語。整個王宮裏只有國王陛下一人會說那種來自東陸的晦澀覆雜的語言。而這位東陸世子——即使他有尊貴的諾特蘭公爵封號,人們還是習慣用這個稱呼來指代他,似乎並不會說西陸語。

她毫不懷疑這是國王獨占玫瑰的手段。

但讓她訝異地是這位東陸世子在她做好一切離開前,用標準的西陸語道了謝,並期待她明天將紅茶裏的糖稍微減少一些。

他聲線偏低,莫名有些啞,讓女官想到東陸精美瓷器在紅絲絨上滑過的聲音。

女官這才註意到他手中的書,封面燙金精美,是典型的西陸書籍。

講述諾特蘭王室的種種歷史。

很明顯,他懂得西陸語,甚至可能說得上精通。但是他在有國王出現的場合,從來沒有說過一個詞的西陸語。

女官心懷訝然地退下。

她弄不明白國王陛下和這位世子的覆雜關系,但她清晰地發現,這位東陸世子的為人可能和她們長久以來的認知有一點點偏差。

旁人不知道,暴戾的國王和他強搶來的東陸世子之間,關系並沒有那麽差。

這個旁人,很明顯包括教廷。

謝相知微訝地挑了挑眉,不知道這位艾倫侯爵如何混進騎士重兵把守下的國王寢宮。

很大可能是西澤爾放他進來的。

但艾倫侯爵本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艾倫侯爵就是那位在宴會上和謝相知搭話的人,他粗通東陸語,可以和謝相知交流。在宴會上,他原本想試探一下謝相知的口風,可還沒有說幾句話,就被突然出現的國王陛下打斷。

艾倫侯爵毫不懷疑,要不是沒有正當理由,他恐怕那天晚上就沒法順利走出王宮的大門了。

他風度翩翩地向謝相知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東陸禮節,才在謝相知的註視下,以一種自我感動的腔調說明自己的來意。

——他代表教廷而來。

“尊敬的世子殿下,我聽說了國王對你做出的種種無恥行徑,我感到十分擔憂。”

…………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達成友好的合作。諾特蘭不需要一個暴戾的君主,父神會為諾特蘭擁有一個這樣的統治者而失望。只要你出手殺掉他,你就能夠回到自己的家鄉,東陸,那真是一片美麗富饒的土地。”

“殿下,您一定也很憤怒西澤爾這個無恥的暴君殺死了你的父親兄弟吧!現在是您為他們報仇的機會了,只要和我們合作。甚至寬厚的教皇陛下願意歸還東陸的土地,占領無辜者的家園是不可饒恕的罪惡行徑。”

艾倫侯爵說著遞出一把匕首,陰狠的光在眼底一閃而過。

只要除掉西澤爾,教廷就會扶持他上位,即使他的繼位順序非常靠後,也不成什麽問題。

父神仁慈寬厚,會賜予他最誠摯的信徒一切。

匕首泛著一種不詳的幽藍光澤,謝相知隨手接過來打量一眼,確定上面塗的是某種家族流傳的秘密毒藥——西陸很多家族都有這種世代傳承的“遺產”,毒殺在貴族中是一件常見的事情。

他從艾倫侯爵顛三倒四的蹩腳東陸語中,聽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教廷的牽線人,教廷希望他這個國王陛下的情人暗殺掉西澤爾,作為交易報酬,他們願意歸還諾特蘭的鐵騎占領的大片東陸土地,並且放他回東陸。

先不談教廷在西澤爾死後會擺出怎麽樣的嘴臉,就是這個條件,謝相知也覺得——教廷這些東西的臉真是太大了。

可能以為他父神的光澤普照萬世,整個大陸都是父神的領土。

他嘲諷地勾了勾嘴角,同時在心裏確定,為什麽這個看起來一無是處的艾倫侯爵可以避開西澤爾精銳騎士的巡查,潛入到國王的寢宮中。

這肯定逃脫不了西澤爾的刻意放縱,愚蠢的侯爵大人還以為是他自己聰明絕頂,避開了國王的耳目。

至於西澤爾的目的,對於謝相知來說,簡直擺在明面上一眼就可以看透。

西澤爾巴不得找到理由把他一輩子都鎖在宮廷中。

國王的精銳騎士隊現在一定就在外面,等一個甕中捉鱉。

謝相知有點後悔當年在東陸王宮的廢墟上那麽輕易就和他走了。

人人都說西澤爾色令智昏,被東陸的世子迷昏了頭,但實際上真論起來,他才是色令智昏的那一個。

謝相知有些許遺憾地想,如果當年把西澤爾留在東陸王都也不會是什麽壞事,雖然他那些騎士可能處理起來麻煩些。

但是偏偏一念之差。

自己親手種下的苦果只能他自己咽下去。

盡管如此想,謝相知還是收下了艾倫侯爵遞過來的匕首,鋒利幽藍匕首入鞘,滑入謝相知袖中——他穿的是東陸風格的衣物,廣袖用來藏東西再適合不過。

見他收下匕首,艾倫侯爵不由得得意地翹了翹嘴角。

謝相知輕輕垂了垂眼,不知怎麽的,那柔弱艷麗的眉目間竟隱約有幾分令人膽寒的危險幽沈。

“艾倫侯爵,您的想法說辭都很動聽,但我不得不糾正您兩點小小的錯誤。”

“第一,在東陸我的稱呼是‘世子’,這和皇帝膝下的那些皇子不一樣。我不是皇帝的兒子,皇帝也不是我的父親,那些死去的東陸皇子們,確切來說也不能算我的親兄弟。”

“第二。”

說到這點的時候,年輕俊美的東陸世子嘴角露出一個隱秘的微笑,叫艾倫侯爵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果然,那在燭光下妖異如魅魔的青年輕聲開口,每一個字都在不斷敲碎他的心臟。

——

“我的那些所謂的‘兄弟’,不是死在西澤爾手中。事實上,他們在西澤爾的鐵騎踏破東陸王都之前——”

“就已經死在了我的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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